热爱不沉迷
【源逸】道标（下）
“王源师兄你还好吗？”
小狗眼正担心地望着自己。
“咳，不太好。”
他有些强撑不下去。太阳穴突突地疼，额上汗珠打着颤往下掉。仓皇间感觉身体有点无力地要向后倒，只好跟敖子逸小声说句“借把手。”声音里有着不常见的隐忍和一如既往的逞强。
敖子逸立马把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撑到后面的墙上好让他借力靠着。
王源扶着敖子逸的手臂微微弓起身子，鼻尖刚好蹭到他额前的发梢，痒痒的。
好高啊。他不禁感叹一下。
以前脑袋顶才只到自己胸口呢。
对面的人抬眼看他，眼底隐约有星星碎碎的光点。
不知怎么就让人联想到夜晚宁静的湖面，玛瑙似的幽黑透亮，没有半点烟火气。
那样的夜里，萤火虫和空气都有股薄荷的凉馨。
王源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掩饰眼里的疲态。
他看着他，两双眼睛，同样的漂亮和干净。对面的显得有些青涩，却也更加透亮，光彩奕奕。
水龙头的水悄悄滴下一滴，提醒人此时的氛围过于安静。
半晌沉默的对视，王源昏沉沉的脑袋忽然一个激灵。他侧头看向洗手池墙上的镜子，大脑短路的思维花了两三秒接通，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事实上，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走进来，可能会误以为他们在这儿玩壁咚呢……
王源脸一热，轻咳一声，放开对方的手臂自己扶墙站直起来。
“谢谢，现在好点了。”
而他感应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视线，甚至不敢堂堂正正的回视。只能借着头晕用手掌盖住脸，脑袋里飞快盘算着这场有些莫名其妙的偶遇要如何收场。
“王源师兄——”
没曾想敖子逸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王源把埋在手掌里的脸抬起来，睁大眼看他 。
而对方察觉到他身形有些不稳，以为是自己太没轻没重，立刻放柔了力度。
他对上敖子逸认真无比的双眼，几乎没法和他对视，心里下意识想逃。可那道眼神又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魄力了？
然后，他到底想干嘛？
王源百思不得其解。他总算意识到敖子逸给他的惊人印象并不局限于他的可爱和他的那首宁夏。这个孩子的脑回路根本就是摸不清脉络的。
“师兄，我……我背你回去吧？”
“……”
不能怪王源反应太夸张，这话一出口敖子逸自己都忍不住地想撞墙。他心里想的明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说出来总是那么奇怪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王源整个人笑到咳嗽更让敖子逸的耳朵烧得像熟透一样。
可能是“逸式关心”太过可爱，明明是很有诚意的一句话，却逗得王源笑得停不下来。
“我还走的动哈哈哈哈哈——”
他扶着墙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是那个敖子逸熟悉的，让人顾虑全无的，有着特殊魔力的笑。
一点都没有变。
“倒是你，别太逞强啊，小朋友。”
“……我没有逞强啊…师兄你又不重。”他忍不住瘪嘴。如果敖子逸是汪星人的话，这时候两只耳朵肯定得耷拉下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
“……？”
面对敖子逸的一头雾水，王源笑着摇摇头，只丢下一句“自己体会”，就直起身移步向门廊走去。
这句话与其说给他，不如说给王源自己更加合适吧？
“王源师兄……”
他着急开口刚想说些什么，王源突然一个回头，面无表情，生生把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仿佛前一秒明朗的笑容都是错觉一般。
敖子逸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别太用力冲过头了，也千万别把我当目标。”
他自嘲地勾一下嘴角。
“我可不是一个好榜样。”
认真无比的眼神。无形的震慑力。
真奇怪，一双眼怎么能这么丰富多变。温柔是它，凌厉是它，所有的情感，甚至大千世界，好像都被它一览无余拿捏自如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
你的的确确就是他世界里最厉害的神啊。
你不知道你是森林里纯白的独角兽，对小动物来说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你的态度，你的坚持，你的机智和应变力，你的活力和乐观，脆弱和忧郁……他无一不憧憬。
可惜敖子逸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疲惫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哪怕烂俗的加油鼓劲。
因为他知道，王源最不需要那些。
偶尔也会有低落到难以自持的时候。像和自己对戏，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着无解的戏码。
比如每一次散场。
比如此刻。
蛰伏已久的头痛正和他撕扯在梦境里。
啊啊——
真是逊毙了吧。
撑不下去就放弃啊。做不到就放弃啊。
实在受不了就放弃啊。
既然那么倔地要坚持，就别再给看得起你的人丢脸啊。
我真的行吗？真的优秀吗？真的值得吗？
真的有人会喜欢，真正的我吗。
王源睁开眼，自己正站在谢幕的舞台。
彩色的亮片顺着聚光灯纷撒而下，四面八方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同若有若无的耳鸣一起，将他紧紧包围。
眼前的观众席却空无一人。
孤寂感被这虚无的声浪放大，无限放大，又瞬时聚拢而来包裹住自己。紧缩到窒息。
他闭眼，再睁开。
凌晨四点的化妆间，王俊凯和千玺匆匆地咽着早饭。
豆浆烧饼的气味和吧唧嘴的声音。
造型师扳正他的下颚叫他乖乖坐好。
化妆刷的刷毛蹭过下眼睑和上脸颊，一根睫毛落进眼里，却不敢揉。
困意依旧。
又跳转到某一个午睡时分，他正扣着帽子听钢琴曲，心尖的异物感突然变成实体化的滚滚热泪溢出眼眶。
突如其来的感觉随着耳机里乐曲的急弦高潮，排山倒海一般席卷了他。
记忆里最纯净温暖的部分一下子全部苏醒，像电影胶卷极速快退了五六年。屋棚外的阳光和鸟鸣刚刚好，饭菜总合口味，睁开眼的每一个天花板，也都还是不陌生的。
王源狼狈地用袖子抹脸，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却又无法停止各种各样的情绪汹涌而至失控暴走。
他只好强迫自己闭了眼睛，眼前电视雪花般的噪点闪个不停。
其实，类似的问题对于敖子逸来说也并不容易。
——比如，用一句话形容自己。
“很好看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褒贬不一。
他都不知道这算是自信还是自嘲。
本来无心的语句总要细嚼慢咽才会凭空生出许多意味。
在成长的过程中他慢慢觉察，有些事情是不能够按照自己喜欢的步调来的。
不，是很多事情。
多到他时常感觉自己身处逆流，迎头而上的每一步都被湍急的漩涡绊着，稍不留神就会被手足无措地冲回原地。
仿佛所有人都在不远处的对岸，但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
没有人说，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敖子逸，你要努力，要加倍努力。
你要是一直用玩闹的心态来看待成名出道这件事，迟早会被别人远远甩在身后。
你什么时候能认真一点？
可是，他已经很努力了啊。
几乎用尽全力去展现的表演，按照自己的风格，自己的想法表达，却总是被责难不够认真。
为什么呢？
“要成为别人期待中的样子”
积攒的苦郁像细小伤口的微痒痛感， 随着每一次汗水的腌渍和每一个牵扯的笑容反复发作。只是这伤口是在心上的，他只能受着这股刺激却无可奈何。
等到柔和的线条变得挺拔硬朗，常常破空袭来不懂得孤独如何自处的慌张，变成更凝练的笑容和愈加一言不发的汗水。
等到所有的情感和思绪不是有了归处，而是去了它们应该去的某个记忆角落。被封存和遗忘，只单单还占据着一块地方，却被蒙尘遮住本来的颜色而丧失了最初的意义。
这就是大人们所说的，成长了吧。
言简意赅。目标明确。
却不精彩。
但说实话他讨厌这样。
王源从早上开始心情就不太好。
昨天下午，嘟嘟被送去了新主人家。晚上他又听闻了敖子逸停训的消息。
他拍完今天的所有预定场次之后就一个人默默离了组，坐到棒球场边不远处的草地玩起手机，顶着热嗡嗡的棒球帽，伞也不打。
说是玩手机，其实只是一下下点按着秒表，企图暂停出什么有意义的数字来消解情绪。
这是他习惯的方式。
9.22 11.07 11.30
……似乎总差一点时机。
12.25
12.25
12.25
“……”
一次是缘分。三次就是奇迹了。
真是可怕，连手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思维停滞了两秒，心里的包袱又一点点更深地沉下去。
王源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似乎透过虹膜的阳光也是冷冰冰的。
除了敖子逸已经两个星期没去公司训练的事实之外，他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网上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流言，明明是明眼人稍加思考就能不攻自破的东西，竟然越来越多人相信。
智商呢？
本应对这些套路早已习以为常的王源，却破天荒生起气来。
也不是没有由头的。
虽然他理所应当把锅归结为睡眠不足导致的肝火旺盛，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个声音，直率又敞亮地在说——
你就是在意那个敖子逸了。
你就是替他感到不公平了。
因为他跟你以前的感觉那么像，追梦路上真实的第一道坎却比你来得还要早。
你担心小孩儿受伤，虽说受伤是早是晚都在所难免。
虽说你应该也很清楚，他是不会就这样一蹶不振的。
毕竟他跟自己很像。
所以有些话，该说就说吧。也不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孩子当时有没有把自己的忠告当回事。
但说了再后悔总比不说后悔好。
王源打开微信通讯录，食指轻滑着冗长的名单，然后找到添加之后还从没对话过的一个头像，停顿了两秒戳开。
……
敖子逸在球场上边笑边跑，运球的架势却一点没松懈。他完成一个漂亮的后仰投，球在框上轱辘转了两圈，又在铁环上梗了一秒——
“……”
差一点点能进。
刚好在篮筐下站着的丁程鑫伸手接住球，又快速原地跳投把球送进了篮筐。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笑容后跑到一起击了个掌。
“漂亮！”
在一旁观战的贺峻霖搂着正在喝水的张真源也凑了过来。
说是观战，其实也就是看黄宇航，丁程鑫，敖子逸三个人胡乱玩。
凑不了对等的人数，三人亦敌亦友。偶尔两方夹攻另一方，又或者趁两人攻防僵持时，突然冲出一个身影夺球上篮。最后总是一个嘚瑟，剩下的面面相觑，下一局又再洗牌重来。
“小逸哥还是这么厉害啊。”
“不不不，是比以前更厉害了。”
没有像以前一样，扬起下巴骄傲又郑重地凹一个标志性pose，他只是垂着头笑了笑，装作害羞岔开话题。
“想学吗？你航哥可以教你哟。”
黄宇航一副卖安利的表情，搂过贺峻霖的脖子朝他挑挑眉。
“班长你刚刚明明一个球都没进……”
“那是他们夹击我！我还没认真起来——”
“我表示怀疑……”
“+1”
“+10086”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宇航你是猪吗？”
“丁程鑫你别笑——你站住！”
“……”
敖子逸站在一边有点恍神。不知道是不是离开太久，他竟然觉得不太习惯这种氛围了。
他用指腹磨蹭着篮球的纹路，神思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去。
“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
奇怪地想不起来当时读到这篇课文的心情。
但这句话却像瘤芽一样种在了头脑里。
就好像每一次游戏环节轮到他主持，大家总是玩得热闹尽兴，唯独自己的心情，不合时宜地毫无波澜。
就好像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
“敖子逸，回神——”他猛地抬头，茫然的眼睛正好对上黄宇航抿起的嘴角。
“准备一下马上直播了。”
“噢…”
肩膀被沉稳扎实地拍了拍，敖子逸目光追随而至的时候，视野里刚好是黄宇航抬起一只手的背影。
“有句话一直忘了讲……”
“欢迎回来啊。”
什么啊……
还是这么喜欢装酷。
他笑着摇摇头，忍住上涌到鼻子的酸气，踩着小碎步跟上去。
“抱歉啦，让你们久等了。”
什么局里局外，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
“有人一直在等你。”
王源撑着下巴扬起眼睛的笑容仿佛真实存在在眼前。
还有像丝绒一样触手可及的温柔语调，在黑暗中轻和柔软地包裹住他的整颗心。有种让人无条件相信的魔力。
“你也在等我吗……？”
“我可不会等你，想追上的话，你得自己跑快点。”
……
“好。”
……
十一月初，拍戏加上生日会的准备让王源有些焦头烂额。
入戏需要太多细致的注意力，出戏也同样困难。这就让他在剩余的时间里不得不开启省电模式，能不动胳膊就绝不多伸一条腿。眼睛时常不受控制地睁睁闭闭，昼夜颠倒晨昏不分也成了自然状态。
忙到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旁边导演还在喊要补一场戏，道具组慌慌忙忙布置起场地，助理跑来跟他说下场不是咱们的，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先睡一会儿。
最后困意战胜了饿意，王源一句话都没说，摆了个手就把帽子扣脸上秒睡过去了。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也毫无反应。
助理捡起他的手机，看了看仍然亮着的屏幕，一条编辑完成的朋友圈还没按下发送。
——是一张王源去厦门拍戏的时候，躺在汽船甲板上睡觉的照片，配上一句“等一个假期”。
他按下发送，把手机塞回了王源的衣袋里。
生日会那天王源的状态不是很好，连轴倒的工作和排练让他神经紧绷，到了正式上场，却很难集中注意力了。
上台前一秒他的脑子里还在恍惚闪过一些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的自我催眠。太阳穴突突地疼。似乎从上次三周年以后就留下了点病根。
一切都很好，他只是想休息。
太想休息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的串词，时不时配合着微笑点头，内容却不过脑。其实不如说是身体太熟悉这样的模式以至于可以顺遂地做出合适的反应，真实的感受却无从说起。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忽然场灯黑了几盏，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师弟们的祝福视频。开场不知道哪个师弟唱了他的歌，他精神微微一振。
声音很好听，名字想不起了。
然后是谁，接下来又是谁，接着……
“王源师兄，生日快乐。”
“祝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如愿，所有的等待都能出现。”
啊。
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然而王源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屏幕就跳转到了下一个孩子。
第一反应该说是惊喜呢还是意外呢。王源竟然有种哑然失笑的冲动。
敖子逸的声音是不是又低了一点？虽然还是哑哑的。
坐着的样子也看不出个头，不知道有没有长高。可别下次见面比他还高了。
总之，欢迎回来啊小朋友。
他在心里悄声说。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个度。
恍恍惚中王源回忆起他们都还没长大的时候，他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墙，第一次被摄像机弄得手足无措。而敖子逸第一次在节目上露面，拿着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得连点头摇头都有些分不清。
如果他们中间没有那段年龄差，也许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但其实抛开师兄师弟的条条框框，他们其实都是00后05前，算作同龄人也全然没毛病。
王源就算逼着自己再成熟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刚刚满十六的大小孩而已。
还是非常想任性的年纪。
他忽然想起了敖子逸前几天发的朋友圈，无厘头又可爱的一句话——
“我是一条锦鲤哦！”
那，现在锦鲤亲自送祝福了岂不是会非常非常灵？
“生日快乐！——”
“王源师兄！”
他戳开微信里最后一条语音。
“生日快乐，敖子逸小朋友。”
不知道他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远源甜如蜜，赐我好运气”。
拥有强运buff的源哥也是非常灵的呢。
所以你的愿望，也一定，一定都能实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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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产狗考前最后一浪
没赶上逸崽的生日…难过
其实这是更早一点的时候，在敖子逸消失的一个月挖的坑……拖到现在也很厉害了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同框心愿今年能不能实现！
等！
希望两个大宝贝都对自己好一点，要健康平安地长大啊！
